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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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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蕓昭見到她們,也很意外,微微一楞,臉上的笑意僵在那,竟忘了言語。

掌櫃的見狀,忙換了副笑臉討好:“歡迎歡迎,怎會不歡迎?琙王夫人肯賞臉前來,小店真是蓬蓽生輝。來來,夫人裏面請。”

在蕓昭成為王爺夫人前,他是見過這個女人的,時常在江陵城的街巷上,托著酒叫賣。後來她女子忽然就消失了,沒想到時隔多年再相見,卻搖身一變,成了權傾朝野琙王的夫人。

蕓昭並沒有出色的樣貌和身段,模樣過於平凡,而那位王爺殿下的名聲,大家都有所耳聞。

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兩個人綁在一起,屬實叫人有些意外。

說是夫人,實際上也就是個低等的妾,但就算是個妾,都不是他們這種普通老百姓能得罪的。

蕓昭很快回過神,對李衡音微微一頷首,然後上前拉住南枝的手,親切的說:“王爺怕我在府中悶得慌,便陪我來逛逛。這不,馬上要入冬了,我想著裁幾些料子回去給你們做衣裳,哪成想遇上了你。”

在她開口之前,李衡音已經將她細細的打量了一遍。

沒想到這個被葉瑜視為勁敵、擔心一定是個美貌驚人的女子,生的居然如此普通。脖頸之上頂著張平凡的臉,細長微挑的眉,臉龐比南枝還要小了一圈,膚色猶如春蜜。

這樣的容貌,就是此刻在店內的任何一位,都能將她比了下去。

那位風流成性的琙王,究竟是瞧上她什麽了?

李衡音下意識的看了看南枝,暗自嘆息。

那丫頭要是看見了,一定會傷心的吧。

陪伴王爺十餘載,到頭來竟然輸給了這樣的女子。

南枝被握著手,沒有掙脫,元清見到她,慌慌張張的過來:“小姐怎麽在此處?今日沒有人去接你嗎?”

他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自己明明安排了車夫,怎麽卻和李家姑娘出現在了這。

“元叔,有人來接的。”南枝的臉色比他更不好看,若只有元清一個,她自然是不怕的,至於蕓昭,她也無所謂,她怕的是……

南枝往李衡音身邊靠了靠。

剛才他們進店時的話她可聽得清清楚楚,蕓昭說王爺怕她悶的慌,帶她出來逛逛,也就是說,楚燁也來了。

那麽……他人呢?

對面道旁有一輛華麗的馬車,在相連的彩燈下靜靜停駐。

微風拂過,四角琉璃風燈搖曳間,紫衣飄然而下。

高大的身影穿過人群,緩緩而至,行走間,衣帶隨步伐而動,平時一塵不染的靴面沾了點塵灰。

他今日沒有帶金冠,頭發還是一絲不茍平平整整的梳在腦後,只是一根黑色的發帶,將所有風流的鋒芒收緊在發帶之下三千發絲之中。

平凡普通,卻依舊擋不住那耀人的風姿。

他等得太久了,有些不耐煩。

當一只腳跨入殿內時,忽然就停住了所有動作。

燈火穿透夜色照亮他的面龐,將他五官輪廓勾勒出極深刻沈靜。

很顯然,他看見那個本該早早回到府中的丫頭,可惜那個丫頭卻看不見他。

“王!你怎麽來了?”蕓昭顧及這是在外面,立馬改口。不過掌櫃的是何等聰明,那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一圈,好像心中都打了千百個小九九,只一眼,就好像會把人看穿。

蕓昭這興奮的反應,讓他猜測到來者是何人,連忙討好的上前相迎,楚燁視而不見,目光始終落在那小姑娘身上。

南枝畏畏縮縮的站在李衡音的旁邊,早已失去神韻的眼睛怯怯的望著門口,略顯慌張的模樣為她本就動人的容顏又添了幾分楚楚之態,一下就消去了楚燁心中的怒意,讓他的脾氣軟了下來。

他終是嘆了口氣,走上去抓住她垂落在側的手,試圖用自己的溫度驅散她掌心的寒意。

“怎麽不回家?”

肌膚相貼處暖意微生,南枝忍不住瑟瑟一抖。

“冷不冷?”楚燁企圖伸手摟她,卻被避開了。

本就不寬敞的店內還有其他客人在,這一下進了這麽多人,變得更加狹小,擠在裏面,連呼吸都有些不暢快。

李衡音指了指兩匹尚能過眼的布,吩咐道:“這些包起來,送去相府。”

掌櫃的下巴都快驚掉了。

他這是祖墳冒了什麽青煙,今天來的竟都是一等一的權貴。

等到他點完頭要說話的時候,李衡音已經轉身走出了店內。

“等等我。”南枝也追著要走,卻被楚燁一把拽住了手腕。

“幹什麽!”她回頭瞪了瞪眼,冷冰冰的丟下這句話,臉色都變得有些發青。

“幹什麽?”狹長的鳳眸瞇了瞇,劍眉上挑,這是他欲怒的前兆,“天黑了,不回家?”

“你管我!”南枝嘴唇動了兩下,冰冷的語音自唇縫間不甘吐出。

“我不該管你?”他貼近小姑娘,高大是身子將人籠罩其中,此刻他的眼中沒有別人,只有這不聽話還頂嘴不服管的小女孩。

白皙的皮膚,精致的眉眼,隨著年歲的增長,美麗的容顏愈發嬌柔動人,純凈如玉石一般,足矣讓天下男人動心。

他已經許久不曾這樣認真看過她。

燈光暖暖的罩在她的臉上,唇邊早已沒了往日靈動的笑意。

清脆的笑聲,純凈的笑顏……沒有了,都沒有了。

自從蕓昭入府後,南枝像是刻意的躲避,不再像從前那樣粘人,更不會在他耳邊一聲一聲嬌滴滴的喚‘殿下。’

有時候去叫她用膳,都能聽到各種推脫的說辭。

今天沒胃口,明天不舒服,但是一轉身,府中的下人又告訴他,說南枝喊餓,讓人做了菜端過去,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吃。

蕓昭總是說和南枝無話不談,可是為什麽,這丫頭卻離他越來越遠,甚至變得越來越陌生。

楚燁皺了眉,望著她微微出神,不發一言。

南枝用力掙脫開他,往旁邊站了站,心中雖酸,卻還是說:“你陪你的夫人逛吧,我先走了,我自己會回去。”

說完轉身沒入了喧囂的人流中。

這一次,沒有人攔她。

夜風撲面而來,吹得人腦中清明。

李衡音知道她要追來,也沒有走遠,站在檐下靜靜等待。

盞盞明燈在眼前搖曳成輝,照的街市煌煌無比。

沒過一會,果然看見那個熟悉的綠色身影從店內出來。

“南枝,這邊!”這檐下尚有幾許清靜,李衡音的聲音很快喚來了南枝。

“原來你沒走啊!”南枝有些意外,也有些開心,嘴角上揚,臉上藏掩不住喜色,“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李衡音牽起她的手步入街市,“你在裏面都僵成什麽樣了,我怎會丟下你一個人跑了?”

“我沒想到會在這遇上他們。”

遇上蕓昭就算了,竟然連楚燁也來了。

他平日裏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問多了就是‘忙。’

忙著去戲樓聽戲,酒樓喝酒,花樓……尋樂。

陪南枝的時候看似耐心無限,實則對對她好奇的東西根本不屑,總是在她耳邊說:這些小東西你要是喜歡,直接差人送回去便是,作甚麽總要自己來。

他根本不懂女子閑逛的樂趣。

算起來,也已經許久不曾和他一起逛過街市。

這樣一個大忙人今日倒是得了空,陪著他的新夫人來買布,甚至連管家元清都來了,足矣見楚燁對蕓昭的重視。

南枝抵低下頭,有些失落。

李衡音也很意外:“原來那個就是王爺要娶的蕓昭。”

她甚至到現在都不太相信剛剛那個相貌普通的女子竟然是琙王能看上的。

兩人在一起根本毫不登對,蕓昭的普通和那男人的高華氣度根本是格格不入,哪怕是以侍女的身份站在楚燁身邊,都好像缺了些資格。

原以為一向風流的琙王早被亂花迷了眼,挑女人的眼光自然是一等一的好,沒想到最先納入王府的,竟會是這樣一位女子。也不知道那個心急如焚的葉瑜要是知道自己是被樣貌差一大截的人比下去,會不會氣到跳腳。

一想到葉瑜生氣的模樣,李衡音就想發笑。

笑意漫延到嘴角時,瞥見南枝的臉色,又硬是給憋了回去。

“她真的一點也不漂亮,和你不能相比。”李衡音攥緊了她的手,在她耳旁輕聲安慰,“我不是為了讓你開心在騙你,江陵街巷的女子,隨隨便便挑一個都能把她比下去。”

“美貌與否不重要,殿下喜歡她,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琙王真的有那麽喜歡她嗎?”

南枝楞了一下,腦中回憶起蕓昭來到王府後的種種,點了點頭:“喜歡。”

“那你就不要喜歡他了,我渭朝不缺大好男兒,放眼江陵,風儀翩翩的少年更多不勝數。楚燁再俊美你也瞧不見,不如尋個真心待你好的,省的自己老是一個人黯然傷神,多不值得。”說罷擡手一指前方,笑道,“諾,那邊有個就不錯,素衫倜儻,光瞧背影,就不比那個風流鬼差。”

齋煙樓中走出一個清瘦孤絕的身影,白皙的側臉在燈火的映照下,剔透耀目,他摸了摸懷中剛買的藤紙,緩緩步入人群中。

是他?

李衡音楞了一瞬,加快了步伐,想要追上那個飄逸的青衣身影。

南枝在後面跟著,漸漸有些吃力,時不時的撞到他人。

或是肩頭相擦,或是臂膀相碰,所過之處皆響起一片謾罵聲。

她跟得踉踉蹌蹌,好幾次險些跌倒,終是不堪承受,在後面叫停:“怎麽突然走那麽快?是要做什麽?衡音,你慢些,我跟不上!”

“啊?”李衡音這才停下腳步,一臉歉意。

此時的二人已經走上了橋頭,占據了最高的位置。小橋橫亙在水上,雖不高,卻也能俯瞰整條街市。

“你沒事吧?”見南枝氣喘籲籲,臉頰通紅,便伸手替她順了順後背,“我剛才看見了江橫,這才跑快了些,想著能不能追上他。”

南枝一手扶著護欄,一手撫摸著心口,連著吐了幾口氣才疑惑道:“好好的追他做什麽?”

李衡音的臉莫名其妙的一紅,支吾了半天,轉過頭:“那次宮宴上,我的臉上沾了了汙,他給我遞過帕子,緩了我的尷尬。本想找個機會好好道謝,卻遇上西北瘟疫之事,他勞心於此,我一直不曾找到機會。”

“那是要好好道謝。他人呢?可還能看見?”

李衡音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了幾個來回,失望的搖了搖頭:“算了,下次吧。”

放入懷中的手又抽了出來,那裏有一方錦帕,被她洗過,曬過,捏在手裏看過。主人身上淡淡的藥香早已消失,唯餘一抹清淡靈秀的女兒香。

“所以你剛才說的,那個素衫倜儻,一點也不比殿下差的人,是江橫?”南枝了然一笑,輕聲道,“我原以為,這世間男兒都入不得你眼,沒想到江大人卻是個例外。”

李衡音的臉更紅,神色閃過一絲慌亂。

南枝卻慢慢道:“其實江大人很好,溫柔細心,堂堂文魁為了讓更多人有活路,偏偏選擇從醫。”

那個寂靜的晚上,微風輕輕,燈影斜斜,少年文臣將一雙桃花蘸水的的眉眼浸在稠夜裏,溫柔的聲音一點一點從耳邊散開。當南枝好奇的問他,為什麽要替自己治眼睛時,對方猶豫了片刻,才澀聲告訴她理由。

只因付不起僅二十文的藥錢,年幼的小妹只能生生病逝,而他卻無能為力。

所以在烽鼓不息的朝堂間,他選擇了太醫院,做個懸壺濟世的大夫,救助更多的無辜生命,也為彌補自己心中的遺憾。

他第一次見到南枝時,便為她分外靈動的笑顏所蠱惑,不由的想起早已逝世的小妹若是還活著,也該是她這樣如花般盛開的年紀。

他看的出神,想的出神,直到那個姑娘同人打鬥才回過神來,想著上去扶一把,然而伸出手,對方卻並不攙扶。

起先,他猜測是姑娘家害羞,大庭廣中心不便於和陌生男子如此親近,直到她被人扶起,才註意到她目色空洞,毫無神韻。

這是——

江橫喉嚨滾了滾,忽然明白了,原來這姑娘看不見。

他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便看到當朝琙王穿過人群而來,紫袍飄飄,瀟灑無比。

後來,宴會上和琙王鬧的有些不歡,而那個姑娘則安靜的坐在一旁,時而低頭咬住身邊男人遞來的菜,時而拉著男人竊竊私語。

江橫本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能和南枝說上話,誰知在玄坤殿外竟再一次遇上了。他貼心的詢問她眼睛為何失明,將她的回答一字一句,認真仔細的記在心裏,出於對家妹的愧疚,他決心為南枝治一治眼睛。

可惜剛到兩人約定的時間,就遇上西北疫病,他整日在太醫院和同僚研究治疫之法,忙的焦頭爛額,一連數日,覺都沒睡多少,根本無暇考慮其他,自然也就失了約。

南枝並沒有怪他,也曉得瘟疫一事的重要,早就鬧的人心惶惶,國難當前,當以大局為重,這雙眼睛已經瞎了這麽多年,她早就不再指望可以有覆明的一天。

要是能治好,固然是幸運的。

若不能,也無怨言。

在她的印象裏,江橫的聲音很溫柔,說起話來和聲細語,靠近了些還能聞到淡淡的書卷墨香,南枝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秉燭夜讀時的認真模樣。不過是個弱冠少年,卻已摘下文魁之銜,此人確實才華橫溢,將來不知道要惹來許多女子的青睞。

若非當世英雄,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陪得上她的衡音。

“江陵多少貴胄俊傑,也未必比得上一個江大人。”南枝忽然想到楚徽雲,輕輕一嘆,“其實君上也很好,可他是帝王,後宮註定妃嬪無數。與其同那麽多女子爭夫君的恩寵,倒不如挑個能與自己攜手到老,一心不變的。”

這個道理連她都懂得,李衡音又豈會不懂。

可是她身後是李家,是父命,註定不能為自己而活。

天子和太醫,位高權重的父親又怎會分不清孰輕孰重。

索性她對江橫的好感也只建立在那一面之緣上,未曾深入骨髓,時日久了,便會漸漸忘了。

“江橫雖好,但我還沒泥足深陷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反倒是你,日日與他們一起,看王爺對你的關愛一點一點分給別的女人……南枝,不如你搬到李府來,和我一起,也省的面對他們心煩。”

“殿下和相爺在朝中一直是爭鋒相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枝莞爾搖頭,“我要是貿然搬過去,不但他面子掛不住,你爹爹也會尷尬的。”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他的面子。”李衡音看著攢動的人群,美麗的面龐上露出了不屑之色,“這些小事爹爹還是會聽我的。那個雲昭啊,講話謙和有禮,看似溫柔無害,實則綿裏藏針,她要是動心眼害你,只怕你怎麽死的都不曉得。”

“害我?”南枝無畏的笑了笑,“她總不能要了我的命啊。”

“她當然不會真要你的命,”李衡音捏了捏她的臉,“你呀!她如今是王爺的枕邊人,嘴風一吹,可比你說上三天三夜都有效的。如果她心思不正,雖不見得會至你於死地,卻可以教唆王爺把你嫁人,只要你不在王府,眼下可就是她獨大了。”

南枝楞住,腳步停下,呆呆的立在那,再吐不出只言片語。

楚燁不止一次說過要將她嫁人,為此,兩人甚至還鬧過不快。而雲昭也曾的提過此事,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要她不要癡纏楚燁,不要心思撲在一個不可能的人身上。

李衡音今日一點,讓她徹底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確實,只要蕓昭提上一提,楚燁一定會加快替她擇婿的進程。

南枝忽然拍了拍額頭,企圖驅散腦中的混沌。

“可我連看都看不見,怎麽嫁人,又有誰會娶……”

“想娶你的可有大把,撇開王爺的面子不談,你本身就已經很優秀,當世男兒,又有幾個配得上你?琙王也真是奇怪,明明那麽風流,愛慘了美人,怎麽身邊的你,他偏偏視而不見呢?”

李衡音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個楚燁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對南枝好到可以令葉瑜嫉妒發狂,兩個人,男俊女美,無比登對,就算年歲上有差異也不防事。渭朝多得是老夫少妻,況且楚燁也不是很老,且外貌與少年無異,怎麽偏偏就是對身邊的這位姑娘無動於衷呢?

餘光瞥見南枝因自己的話神色突然變得緊張,她又於心不忍,剛想出言安慰時,對方卻問,“我真的很好看嗎?”

“當然。”李衡音不假思索的告訴她,“你是我見過最靈動的女孩,那日宮宴前去的世家貴女,無一可與你相比。”

南枝仿佛沒聽見她的誇讚,失神的站在橋上,口中喃喃道:“你說,如果他真要把我嫁給別人,該怎麽辦?”

這章卡的不好,但是再加些內容上來就太長了,當過渡章看吧。

狗子:媳婦半夜不回家,我能兇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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